【军警】幽静的山谷（小说）

2022-04-25 09:09:55 来源：华速文学点击：2

曹锐上班忙于工作，没觉什么。退休在家每天围着锅灶转，买菜，烧饭，逛街，闲聊……常因言差语错，与街坊邻里引起口角，争得面红耳赤，心底不爽。不出门，闷在家中，鸟笼似的房子，转来转去一点地方。想看电视，又没有值得心动的好节目，不知不觉便睡着。出门到处是高楼，车水马龙，人碰人，人挤人，闹哄哄的不安静。日子久了便觉生活枯燥无趣，对城市的生活产生厌倦，盼望到乡间寻个僻静的地方让心灵放松。这个想法在网上一露面，曹锐好友胡军立即回复：“你不怕寂寞到我这里来，保证安静，无人打扰。”

胡军是曹锐的童年好友，曹锐分派到城里，胡军一直在农村打拚。曹锐听说他这几年承包了山沟里的水库，就在大山深处。

曹锐闻讯立马行动，下了长途汽车，胡军的摩托车已在路边恭候。几年没见，身体很棒实，肚子都隆起来。寒喧几句，便载着他往山上奔，曹锐觉得山不远，一下子便到了。没想到在两边高耸的山峰中转了一个多小时，才到达住处。感到稀奇、新鲜。

山沟里建了一排房屋，这便是胡军的家。旁边是水库，面积不小，明镜似的，映着山峰。胡军说：“水库里养了不少鱼，每年放假城里人来钓鱼。都说这里风景不错，空气新鲜……”

胡军媳妇已烧了不少菜和鱼，为曹锐接风。

夫妻俩的热情，曹锐很感动。胡军说：“我媳妇在镇上做事，我也忙，为了方便，都不住这里。家交给你，你放心大胆住。虽无法与城市比，但什么不缺，随便你怎么弄，不过要自己动手。”

第二天一早，胡军夫妇领曹锐指出那里是米、油，那些是调料，被褥在那个柜里，冰箱里那些应先烧了吃……交代停当后，扔下钥匙便离开。

曹锐成了屋子的主人，填饱肚子便到周围转悠。水库水波荡漾，映着蓝天白去，青山绿水。平镜似的水面，常有鱼儿跳动，激起一番水花，波纹向四周扩散。房边种了扁豆，长豆，藤到处爬，早该采摘。还有青菜，菠菜，茄子，长得都不错。这里空气清新，水质好，无污染，绿色食品，又新鲜，又养生，曹锐很高兴。住在这里，应常浇水，除草，不能让它荒芜了。

转过几棵枣树、榆树和洋槐，旁边是一大片竹林，黑压压地遮住山峰，成了屏障，围绕着十七棵大松树，两三人抱不过来的树杆冲上云霄，庞大的树冠连成一片，遮得不透光。地面平整，荒草稀疏，像天然客厅。除了风声，水声，鸟鸣和虫子的吟唱，四周一片安静。微风轻轻地拂在身上，清新凉爽。曹锐选择中间两棵黏连一起的松树，搬来折叠椅，拿了本唐诗，躺在凳子上阅读起来。宁静，悠闲，好舒适惬意，与喧嚣的城市有天壤之别，曹锐十分欣赏自己的选择，这神仙般的生活肯定舒畅。

曹锐饿了便弄着吃，吃饱便到躺椅上歇，静心静气，彻底感受了十八天，渐渐觉得无人搭讪，打扰，什么不想，无事可做，心里空旷，并不舒服。感到冷漠和孤独。每到这时，他便想起城市那些不舒心事，想那些与邻里争执吵架的事，心里安静了许多。日子久了，孤独的念头又涌起，他又安慰自己，骂自己，教训自己。有时索性呼呼大睡，睡着什么也不想。

二十六天的中午，田野无一丝风，静得出奇。他睡梦里忽然听到细细的喘息声，声音就像从一个极细的孔中发出。他感到惊奇，悄悄睁眼，发现一团毛绒绒的物体蜷缩帽中。声音传出时身子在动，金色的茸毛也随着一摆一摆地。他知道这就是声源，小动物他不害怕，没去惊动，只在一边观看。

片刻，小动物伸展身子将帽檐压扁爬出来，抖了抖松软的茸毛，悄悄溜进竹林。曹锐一动没动，小头，棕灰色，大尾巴，认准是只松鼠。不由得自言自语：“好大胆子，难道就不怕我捉住？”沉默片刻，又自已作答：“嘿嘿，你信任我，知道我是大大的好人。”曹锐说着，忍不住笑起来，嘴里仍念叨：“你猜对了，我不会害你。小机灵鬼！”

连续几天，松鼠都过来，有时后腿坐地，跷着尾巴，捧着前爪，理着胡须。有时睡在旁边，有时围着他跑来跑去，爬到树上窜来窜去，顽皮地像个孩子。有次斗胆爬到杯子上喝水，弄翻了，水流出来。松鼠惊慌地眨眼瞅着他，用嘴身舔了舔浸湿的利爪，扭身钻进山林。

他哈哈大笑，像对孩子一般地安慰说：“谁都有个做错的时候，没关系的，怕啥呀？还能吃了你？”

第二天，他特地用一只浅口盆装上水，供松鼠喝。小松鼠伸着脖子慢慢鼓起小嘴嗅着凑上去。他很高兴，开始与松鼠讲话：“别怕，那是专门为你准备的，水干净，喝吧！”“你这小机灵，你这小可爱，今后我就叫你小可吧。小可是你的名字，小，可，听到了吗？”

时间一长，“小可”一叫，东南角上那棵苍耳和狗尾巴草一晃动，小松鼠的小脑袋便露出来，瞪着小眼，跳跃着跑来。有时飞速上树，上去后又展开尾巴树叶似地飘落下来，连续翻筋头，围绕他转个不停。引他哈哈大笑，连竖大姆指夸奖：“好，好，小可真行，太可爱了！”他不再寂寞，松鼠使他的生活变得充实而的趣，见不到松鼠便觉失落，一时也离不开这小东西。松鼠成了他的贴心挚友。

几个月过去，山里讯号不好，手机打不出。晚上，他便抓起床头的电话。想与家里人通通气，让他们别牵挂。

女儿扯起来没完没了，问他吃什么？罐装煤气方不方便，水干净不？住山上怕不怕？树林里有没有狼？……

曹锐说：“好，一切都好，小可与我作伴，放心吧，我不寂寞。”

“小可是谁？爸爸你在外有女人了？妈妈刚死没几年，你可要对起她呀！”女儿那头急起来，声音一下子抬高不少。

曹锐忙解释：“你想那去了，小可是小动物，是小松鼠。”

“啊，小松鼠？它是你朋友？”

他把小松鼠的故事说给女儿听。接着，电话那边轮流发音：

外甥女嚷：“舅公，你把它捉住，我要，我要！”

“爷爷，我是你亲孙子，把小松鼠捉了给我，不要给英英。”

“不，外公，我就要就要，不给我，别进我家门！”

“爷爷，给我，就给我！不给就不是我亲爷爷！”

……

曹锐握着电话，不知如何办好。他不想拒绝孩子，也不肯伤害松鼠，但又无可奈何。如果捉，也只有一只，孙子，外甥女都不相让，如何交差？

接着，每晚电话不断，除了自己的家人，还有邻居同事，他们听说他每天同松鼠在一起，都打起了松鼠的主意。电话中扯起过去的交情，说无论如何要帮这个忙，还有的竟然出伍仟元高价买松鼠。整天闹得曹锐昏头涨脑，茶饭难进，无法入睡。但又无计可施。不就是一只小动物吗？曹锐牙一咬做出决定：干脆捉了送了断了大家念想，免得整天电话不断，吵得心烦。

说干便干，曹锐寻了只蛇皮袋，走到天然客厅，呼唤：“小可，小可，你在那里？”

东南角狗尾巴草和苍耳动了动，松鼠的小脑瓜露出半边，一对小眼凝视着他，迟疑着不挪步。

“来呀，小可，过来呀！”他扔下蛇皮袋，频频招手，松鼠仍然不动。

“你怎么不听话了？快快来！”说着拣起袋子凑过去，无奈地说：“小可，对不起了，我被他们吵得实在无办法，求你原谅我。”说着，猛扑过去。松鼠嗖地溜走，随便怎么叫，再无踪影。

“小可，你怎么不听话了，我是你的好朋友啊！”曹锐声嘶力竭地呼唤。除了远山的回声，没有松鼠的声响。

自私的念头，轻率的举动，使多日呈现的友善和信赖瞬间破坏，深深刺痛曹锐的心。这结局曹锐真地没想到。虚伪，愧疚，丑陋，无颜再面对。只好不出门，守着空荡荡的屋子。

家里电话连续不断，追问他捉到松鼠没有。他只好以实相告，却根本无人相信。孙子，外甥女说他不爱他们，街坊朋友，同事则说交情不够。越辩误解越多，有人干脆骂他：“松鼠是你捉的，你有权处理。我们无资格，但不该欺骗我们！把我们当小孩呀？精神病！”

曹锐被说得里外不是人，一颗心再也安静不下来。茶食无味，郁郁寡欢，再也提不起精神。只好联系胡军，送进医院……

本文写好后，老伴是第一读者，说结局不好，建议这样改：

孙子，外甥女，街坊，朋友，同事都争着要松鼠，得到高兴，得不到抱怨。反正要得罪，索性不去理他们，就说“捉不到，跑掉了”搪塞。

孙子，外甥女都不信，街坊，朋友，同事骂他忘恩负义。埋怨交情不如动物。曹锐觉得他们自私，残忍，捉松鼠的念头对不住可爱的小精灵，心情有点沉重。

松鼠好像发现他不愉快，又带来三只松鼠来到曹锐的身边。一会儿爬树，一会儿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，伸着大尾巴，空中像飘舞的绸带……曹锐忘了心中的不快，连连叫好，十分欣赏自己的抉择。他下定决心，恪守秘密，永远珍惜呵护和谐安静的环境，不再对外人提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