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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江南小说】黑皮不是狗

2022-04-23 15:34:19 来源:华速文学 点击:1

隐隐约约有什么声音。我眯开了下眼睛,发现黑皮蹲在床前,伸着舌头喘息着。它怎么进来的?我有些奇怪,但脑子还有些迷糊,只觉得口渴,想喝水。伸着脚在地上摸索着鞋……算了。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没感觉到冰凉,落脚处软绵绵还有弹性:像踩在气球上。怎么回事?我努力地想保持平衡,却始终歪歪斜斜。我甩甩头,抹抹眼睛想清醒一点,却有一种挣不脱的感觉。

口渴,口渴!我拼命地睁开眼睛。还没睡醒吗?怪事!满屋子白晃晃的,像下大雪后的操场,茶几在很远很远的另一头。跌跌撞撞的不知走了多久,终于摸到了茶几。所有的事情我没顾着想,只想先喝水。端起杯子,是空的。水壶呢?还好,就在茶几底下。我拎起水壶摇摇,很满意:听得见水晃荡的声音。我揭开盖子就往茶杯子里倒水,没听见想象中哗哗冲击杯子的水声。又晃荡又倒,还是没有倒出来。我暴怒了,使劲把水壶扔了出去,却没有听见预期的那砰的巨响。懒得理会,老子喝自来水去。

门呢?四处明晃晃的白,就是找不到门,甚至窗子也消失了。我有些恐惧甚至绝望。突然,我想到要镇静一下,捋顺思维:这是什么地方,黑皮怎么找来的,我是谁……感觉脚底在颤动,愈来愈强愈来愈强…….地震吗?黑皮也惊慌失措地乱转,然后怪叫一声,消失在床后面。我疯狂地向床扑过去:动物比人类擅长逃生,我还记得这点。嘭的一声,脑袋撞在什么地方。没顾得疼痛,我翻身坐起来。手触及的地方冰凉冰凉的,让我一下子清醒了。机器人闹钟歪斜在床角,两腿还在蹬着。哦,又做白日梦了!

喝了满满一大杯水,很惬意,我汲着拖鞋拉开窗。外面的夕阳还在折腾,嘴里塞着一团乌云,像个饥不择食的吃货,天边被憋得五颜六色,很像赵经理喝醉酒的丑态。天已有些凉意,我缩了缩肩膀,退回屋内。

她怎么还没回来,干什么呢?说是今天到家的。烦!看会儿电视吧。一频道正在讲养生。把各种药材囫囵在一块,三碗水煎成一碗倒掉,每天坚持,不仅可以养颜,更可以延寿。女主持人不停的代观众请教着专家,底下也不时报以掌声。蒸汽疗法?我仔细听了下步骤。还真够麻烦!一天就干这些事得了。转到科教频道,有记者在采访一个长寿之乡。他问一群形容枯槁的老人怎么才能长寿。有的说死不了将就活着呗,有的说吃饭干活睡觉没想这些,有的说想干嘛干嘛,有的说少吃少动……我不禁有些纳闷:播出来干什么?这些回话也没个规律,能总结出什么适用于我们的秘诀?看来活下去的方法真难发掘。我想起了黑皮。

我也想活着,于是到冰箱找东西吃。香肠看着挺诱人,我吞着口水拿出两根。关上冰箱门的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一篇报道,说香肠里有亚硝酸、防腐剂,主要成分是什么淀粉肉皮和卖不掉的下水等等。手一哆嗦,香肠掉在地上,还蹦跶两下。我恶狠狠地跑上去使劲踩踩踩……挺韧,脚下一滑,差点摔倒。果然厉害,幸好没吃下去。肚子还是饿,冰箱里除了香肠就是泡面,再有就是不知生产日期的牛奶。要不去超市买点菜做一顿饭?我对这个想法极为满意。现在就去!

路灯昏黄,夜晚了,但人却依旧很多。走着走着,我发觉有个人老盯着我。不,不是一个,很多!他们表情虽然装得若无其事,但我一看他们,他们马上转头望别的方向。一定谋划着什么,难道他们都饿了?我竖起衣领,加快脚步,想尽快逃离他们的视线。前面的斑马线上站着位威风凛凛的警察。这下好了,看你们还敢不怀好意?

我站在警察身旁,得意地看着他们。没想到,他们仍旧若无其事地向我逼近,牙齿闪着白光,笑容更加诡异。难道他们疯了?我有些抓狂,连忙向警察求救:警察同志,你看看,他们想干什么?警察依旧威严地看着远方,头都没有挪动一下。我伸手去拍,喂……啊!是塑料人!我撒开两腿就跑,穿过急速的车流,沿着绿化隔离带狂奔。不知跑了多久,实在跑不动了,我弯下腰,手扶着膝盖,胸腔内好像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,几乎喘不过气来。我从两腿间看后方,终于没人了。我瘫软在地,耳中响彻着心脏的咚咚声。

不会有人追来吧?黑皮要是在就好。稍微休息会,平静一下心情。我坐进绿化带中间的空隙,尽量隐蔽些,然后敞开衣领凉快凉快。夜晚,来去的车流星一般快速。特别是大货车,呼啸着,排山倒海似的,吹得树枝像挥舞的鞭子,抽得我生疼。我渐渐有些不安:要是失控冲上来如何抵挡?腿已经不是很酸软。我探头看看,没有人,于是钻出绿化带,整整衣服,乘车流空隙,几个箭步我跨上了路边的台阶。

台阶过去就是岩石砌就的大护坡,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。用手一扶,有些刺痒。原来叶子上还带着刺,倒刺。顺着往回走,空气在路灯的照射下,昏黄黄的,像敲开的散黄臭鸡蛋。口很渴,前面也许有卖饮料的店铺?我想着,加快了脚步。没什么行人,店家都关门了。这么早!干着不为人知的勾当吧?我听说有直接用地下水灌装成矿泉水,也不怕什么氟超标,喝不死人就行。还是自来水好哇!

有一丝香味异军突起,冲破百味杂陈的空气,钻入我的鼻腔。精神一振,腹中雷鸣。我急切地张望着。不远岔道旁边处,一盏孤灯下,热气腾腾。真敬业!我由衷的赞美这个劳动者。

一张桌子,三条板凳,外加一个推车,上面有大油桶改成的炭炉和一张案板。我有些奇怪:这么僻静处做生意,好得了?不管它,我可以饱餐就行。老板,来碗汤面。我一屁股坐下,板凳吱呀作响。“对不起,没有汤面,不过我有好喝的肉汤”。有些诧异,声音甜甜的,怎么是女的?从雾气后转过来一个少妇。她用抹布抹了抹桌子:“有肉有汤,实惠,不满意不收钱”。我打量着她,袖子卷着,小胳膊很白,脸又红又润,头发用手绢随便一扎,很有味道。胸很挺拔,虽然下面有围裙遮挡,还是能看出大致的曲线。又一个前后无敌!我心里不禁有些躁动。

正胡思乱想间,热气腾腾的大碗就摆在面前。虽看不真切,那香味!手艺不错嘛。我溜着碗边吸了一口,很烫。“搁我可舍不得让你大晚上出来摆摊”,我边吹边说。“真的吗”?女子吃吃一笑,用手抹了下耳边的垂发,很媚。“那可不,多不安全”!“大哥可真是个多情种子,不知哪位姑娘有福气”?女子索性坐下了,手托着腮,眼里闪烁着春光。“什么多情种子”?我吹着碗面上的热气:“你看那戏文里有哪一个是好东西”?

慢慢不烫了,饿鬼加馋虫让我顾不得挑逗,马上大快朵颐。肉不错,又香又烂,但就是吃不出是什么肉。“这什么肉呀,我咋尝不出来”?“好吃不”?嗯,真香!“你就多吃点,反正不是人肉”。女子眼中放着电,比路灯还亮:“吃完还有更好的肉”!女子笑得很暧昧。“人肉?你像孙二娘吗”?“孙二娘有我好看”?女子身子前倾,桌子把她白白嫩嫩的胸挤得呼之欲出。那肯定没你……我觉得有点不对劲。热气散尽,碗里漂着红椒和青葱,还有一小撮黑黑的,细细柔柔,不像猪毛,也不是人毛。我突然品过味来,黑皮!狗肉!心里一抽搐,差一点喷出来。我极力忍着,打着哈哈,头不转,眼睛珠子转悠着打量着四周不远处。

案板上一目了然,唯一让我有点想法的是那把抹布盖着半截的尖刀,白晃晃的,似乎还沾着黑渍:不太分明。案板下面看不清,但推车底下有一滩黑糊糊的什么东西,隐隐约约有一丝腥味飘来。心里有些紧张:莫不是设局的?

岔道对过,上坡就是一片树林。林子里影影绰绰,好像有什么动静。我故作镇静说;吃好了,多少钱?“十五块”。女子没察觉出什么,依旧笑吟吟地说,“一碗就够,要不来点小酒”?“吃不下了”!我翻着兜。没零钱,递给她张五十的。“啊呀,你就是我的开张生意,没零找,怎么办?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家里拿?就在那树林边上”。“不了,太饱,不想走路,你去换吧”。哼,拿我当傻子!“我替你看着摊子,麻利点”。女子犹豫了下说:“那好吧,稍等会”。

我想好了,就盯住那边,有什么大动静我就开跑。过了快十来分钟了,还没人影。莫不是在想什么对付我的方法?心里愈加不得劲。虽然舍不得那几十块钱,我还是决定走。我看好了方向,快步离开。走出大约三四百米远,我扭头回看,灯光下几个人影晃动。幸好我够机敏,否则今天就被“套子”卡住了。

总觉得胃里不大舒服,火辣辣的,像有只手在抓挠着。想找口水喝,压一压越来越强烈的呕吐感。城市公园里阴森森的,我记得有个小喷泉,可怎么都找不到。水没找着,肚子一抽搐,哇的一声飚出老远。这下可好,明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骂。正找些枯叶掩盖着,严严实实的。嗖地一声,从枯叶中冒出个什么东西窜出去了。下意识的我往后一退,把手中的树叶朝那边一扔,撒腿就跑。

跑回家中,我关上门,反锁,然后把窗帘全部拉上。确信外面没有响动,我终于舒了口气。嘴里怪怪的,我想起来还没漱口。自来水很甜,我差点咽下去。

电视中正放着音乐舞蹈。歌唱的不咋地,盘子倒很亮,衣服也……那根本不是衣服!白晃晃的,哪儿哪儿都好看。我感觉下巴凉凉的。

白森森的大腿劈来劈去,活像一把把闪光的刀,削得我慢慢迟钝了。百无聊赖,我扭了扭脖子,突然发现窗帘在瑟瑟抖动。心里一紧:什么东西?我脱下鞋子猛丢过去。怪叫一声后,钻出条狗来。是黑皮?狗东西,吓我?

黑皮摇晃着尾巴,躺在我脚旁。有种什么味道,挺香,我四处张望着。谁家这么晚还做好吃的?香味很浓,应该就在身边。我疑惑的盯着黑皮:好像就是它身上的味道?我伸手,想摸摸它的头。它摆了一下,爬着挪到帘子边,黑洞洞的望着我。

不打算理它,我继续看电视。不对!黑皮……我突然想起,它应该是被火烧死了!亲眼目睹的,怎么还活着?连忙转头望去,却只看见一滩黏糊糊的东西,散发着酸味。那不是……难道喝酒了?我嗅嗅身上。没有哇!

黑皮是条流浪狗。我遇见它时是个初夏的早上。刚要吃完早点,手中的面窝有什么硌牙。瞅着摊主的背影,我想扔过去,又不敢,只好丢在地上,期盼着他踩上去滑一跤。这时,从台阶上窜出条半大狗——就是后来的黑皮,一口叼走了。摊主我干不过,还打不死你?我跟着追过去。跑到楼角的垃圾堆边,却没敢走近,蹲下了。

半大狗躲在条老黑狗后面,面窝丢在老狗身旁,身旁一堆小狗。老狗试图站起来吓唬我,却只能撑起前面的两条腿,后身苍蝇乌央乌央的。你这狗东西,还蛮有义气的!看着肉嘟嘟的小狗,我想起小林胖胖的小脸。

小林是新来的广告助理。典型的广东妹子,小巧玲珑,那个绝妙!前后无敌。特别是那娃娃脸,搞得我吃馒头时总莫名其妙的想到。

每天我都想看看那堆小狗,所以虽说对摊主不满,还是心里诅咒着光顾。黑狗越来越虚弱,到后来我丢过去的面窝它都懒得理。再后来……只剩那只……就叫黑皮吧。每当见到我,它就来我脚边嗅嗅,然后躺下,我走后它又回到楼角。再再后来,它跟着我回到破旧的快拆迁的租住屋,怎么都撵不走。这狗东西!

黑皮不大叫唤,也不喜欢呆在屋内,老在楼后面的排水沟洞边躺着。只要我打开窗子,它就抬头望着。有一天房东找来,说:居委会找我了,你怎么养条狗?我没有!“那人家说老跟着你”。“你还老跟着要房租呢”!“你……”

抓狗队来了几次,次次都没看见黑皮,怀疑他们恶搞,不再来了。真不明白,这狗东西未卜先知?

我怀疑黑皮不是狗,只是披着狗皮的那个谁。有一次加班晚,半夜回,很热,到屋就开空调。怎么没动静?鼓捣半天还是不行。该换了!我打开后窗坐上去,想凉快。黑皮正蹲在灯光下。我探出头正想找它出气,突然觉得左边空空的不对劲:“我的外机呀!你这狗东西,白吃我那些面窝”!我咒骂着转到楼后追着它打。它撒腿就跑。“剐了你吃肉”!气不打一处来。

这狗东西,抛开一段距离就等着,像是嘲笑我……突然消失在一个收废品的小院旁。鬼东西!往哪儿跑了?有个大铁门。我想走进去找,锁着。向里瞄,黑皮蹲在一个角落。暗淡的灯光下,那不是我的外机?

黑皮虎视眈眈的,我掏出手机作势。老板骂着小偷,只好自认倒霉。说是只要不报案,赔一台全新的。我很满意,揣着一叠钞票一路潇洒。黑皮狗挺狗挺地跟着,脚步轻快。夜档买只烧鸡,一听啤酒。黑皮嚼着骨头,很惬意。

秋渐凉了,黑皮也长大了很多,毛黑缎子似的。还是不大叫唤,只是夜晚会跟着我进屋,躺在窗帘下,也学着看电视。这东西!我怀疑它真不是个狗。反正孤家寡人,做个伴挺好,受了气回来有处撒。它也不以为意,挨两脚只是夹着尾巴换个地方再躺下。

大家都喜欢小林,我也是。可小林不喜欢狗,老说它在窗外窥视。我早这么认为,但是,房子也快到期,马上就要重新租房,反正也快走了。不理它!小林可不这么想。她说:你吃过狗肉吗?

我怎么也不能把小林和狗肉联系到一块,她的提议让我浑身一麻:“你一个姑娘家家的,太残忍吧”?她嘴巴一撇:“你不吃猪肉”?也是,貌似比狗肉还恶心。“你是没吃过狗肉,那个香”!她满脸陶醉,仿佛正在吃着狗肉。“可我不会弄”?这个理由我很满意。“菜市场的屠户肯定会”,她眼睛一亮,“花点钱,毛毛雨啦”!“也行吧”,我敷衍着,心里怪怪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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